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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章 番外《过年(一)》(1 / 1)

快过年了,纪容辅忙得不行,我倒是啥也干不了,外面路上结了冰,也没法到处乱跑,除了电话骚扰纪容泽,没别的事干。简柯上次对我唱法嫌东嫌西,又不教我具体怎么练,我只能等他那边交接完再说。练不了琴,也练不了声,只能每天混吃等死。

苏迎走的时候我还没出院,就没送,再说了送别也不是我风格,她到家就发了照片来,炫耀个不停,给我看她家种的樱桃树,还有比脸还大的苹果。我翻遍家里冰箱找不到东西可以与之抗衡,只能去花园里温室里现拍了几棵兰花,结果苏迎马上回过来:“你还说你不是傍了土豪!”

叶宁好了一点,大概是夏淮安回了北京的缘故,从心理问题改成身体问题了,整天扶着腰,到哪都躺着,常瘫在我家沙发上嚷着要点菜,还在我的石膏上画了半幅韩熙载夜宴图。

算这小子还有点良心,夏淮安不喜欢佣人,家里没佣人常驻,都是从外面叫了饭过来,他尝过好吃的都会叫我过去一起吃,有次吃到个粤菜餐厅叫金陵会,我吃着一般,忽然想起别的事来,逗叶宁:“你知道南京有家店也叫金陵会吗?”

我话音未落,夏淮安刀子一样的目光直接扫了过来。

看来这家伙跟纪容辅一样,看起来是座冰山,切开来里面都是黑的。

就叶宁傻得跟什么似的,还在旁边追问:“什么金陵会?这个是连锁店么?”

等吃完了,我都回家了,他还缠着一路问,一直追到我家里来,我被问得烦了,瞪了他一眼:“金陵会是个带小姐的ktv。”

叶宁一脸正直:“我知道啊,我看你那不怀好意的笑就知道了。”

“那你还问?”我存心吓他:“而且夏淮安好像对这个地方很熟的样子。”

“不会的,安安对这个没兴趣的。”叶宁自己倒是很感兴趣,直接盘着腿凑过来跟我聊:“林哥,这个金陵会,在北京有连锁店吗?带我去看看呗。”

我瞥他一眼。

“你嫌命长了?”

“不是,我不是过去干那个的。”

“我看你样子也干不了那个。”我打量了一下他腰都直不起来的样子。

叶宁的眉毛顿时挑了起来,大概是想证明一下自己实力,终究还是有贼心没贼胆,很快怂了下去:“我就想找个模特。”

“你再说一遍,你要干什么?”

“找模特。”叶宁一脸正气:“其实我上次在西单那边看见个女孩子就挺不错的,问她愿不愿意当模特,人不理我。市面上的模特要么老了,要么不够好看。”

“等等,你最近不是在画国画?上次还画了些那么丑的……”

“就是因为画得丑所以回来画油画了。别说了,你先带我去找个模特,有个壕想买幅油画人物,定金都付了。”

“你要钱干嘛?”

“快过年了,用钱的地方多着呢,你管我。”

“那我不管了,你自己去找模特吧,我跟夏淮安通风报信还能换点钱。”

“别啊。”叶宁顿时软下来:“我妈说我爸今年口气软和了不少,要我好好表现,说不定他会让我回家过年的。”

所以说,有时候父母都在也不好,像我,无亲无故,一身潇洒。

“好吧,等会我带你去尤物的网站逛逛,看你喜欢什么样的,然后我带你去把她们叫出来。”

“什么,还有网站?”

“我说,你好歹也是认识付雍章文彬的人,连这个都不知道?现在都是高科技,都有自己的网站了,你拿自己会员卡登陆进去,就可以选人了。”我嫌用嘴说太慢,直接翻出自己的电脑,登上尤物的网站,给叶宁慢慢选。

叶宁一脸对我刮目相看的表情。

“看不出来啊你,还有这的会员卡……纪容辅知道吗?”

“你想哪去了,这是我朋友的卡,你不懂。”我太久没点,发现元睿的卡竟然等级太低,看不了最贵的那类,干脆直接拿出手机,找到某个几百年没打过的号码。

叶宁在旁边还要说话,我捂住了他的嘴。

电话响了三声,那边接了起来。按理说现在天都黑了,上班时间,没想到她有空。

我更没想到她还记得我。

“林睢?”那边的声音惊多于喜:“怎么了?发生什么事了?”

“没什么事,我一个朋友,画画的,想找模特,我在看你们网站,有一部分女孩子是不展示的……”

“这样啊,”那边的声音落寞起来:“你用我的卡登上去吧,可以直接看的。”

我记下号码,道了声谢:“那不打扰你工作了,谢了。”

我登账号的时候,叶宁又凑了过来:“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?”

“一个朋友。”

我给他点开网页,这家伙以极快的速度扫了两眼,直接点在其中一个的照片上。

“我要画这个。”

他点的人,不偏不倚,是要高级会员才能打开的几个人中,最漂亮也最有气质的一个,恰恰,也是刚刚和我通过电话的那个人,尤物的花魁瞿蓝。

-

第二天上午,我们找了个纪容辅和夏淮安都不在家的时间,把瞿蓝约了过来,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刚入行的女孩子,17岁,干净得像个精灵,尤物上的照片她穿着白色的上衣,衣服和头发都打湿了,一双眼睛像小鹿。

其实并非我们想作死,只是叶宁这套画画的东西也带不出去。

人是我过去接的。

瞿蓝比以前高了,也瘦了,她的皮肤很白,天然的卷发,眼睛很漂亮,微微有点下撇,睫毛根根清晰,因为这个,她身上有种天然的忧郁感,让人觉得不食人间烟火。

她还是很安静,倒是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子怯怯的,我戴了纪容辅的围巾,挡住鼻梁往下,她一直在偷偷打量我。,搞不好还是我的粉丝。

人到了,就开始画了,其实画一幅油画压根不是几天能完成的事,但是叶宁是画来卖的,要求不高。而且光是瞿蓝每天过来的费用就足够让他赔本了,所以他今天也就打个底子,然后照几张照片,以后就对着照片画了。

那个女孩子没什么问题,叶宁让她摆好姿势,就没说什么了。但是瞿蓝却一直很不自然,一直在摆弄她手腕上的手镯,叶宁干脆叫她取了,她又开始动作僵硬起来,叶宁只好让她先去一边休息,先画那个女孩子。

我站在叶宁画室外的阳台上看外面下雪,瞿蓝也走了过来,跟我站一起。

我不知道她现在会吸烟了,吸之前还询问地看我一下。

外面冷得很,她披着一件白色的皮草,不知道是什么动物,毛尖上是灰色的,光着腿,里面是薄薄的裙子,身上传来淡淡的花香味。

“元睿……”

“他很好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她靠在冰冷的白铁栏杆上笑笑:“我前几天还看见新闻,说他们的演唱会开到欧洲了,很成功。”

我没接她的话。

有什么好说的,不过是老套的故事,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与年轻人,在陌生的城市里依偎着取暖,穷得无路可走,总有一个人要出卖灵魂。只是我见过当初元睿深夜痛哭醉到吐的样子,所以没法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而已。

她原本不叫瞿蓝,她不姓瞿,她是西南某个能歌善舞又出美女的少数民族里出来的,她的姓氏的读音是瞿,是元睿给她起的中文名字,元和瞿,一个笔画极简,一个极繁,所以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记不住自己的名字,却能清晰地写出元睿的姓。

我记得她以前的样子,穿着蓝色的裙子,头发像波浪一样披下来,那时候我们三个一起出去玩,没钱坐车,走回家,在深夜的街道上,她旋转着跳舞给我们看,裙子像蝴蝶一样飞舞,双手交叠在一起,纤细修长,被路灯照出一只鹤的影子,投在街面上。

我记得她走累了,元睿就背着她走回去,替她提着鞋子,让她睡在自己肩膀上。我记得那时候她生了一场病,掉了很多头发,元睿拿唱歌的钱买了许多核桃,用门挤碎,剥给她吃,许多次我去找他们,都看见元睿蹲在地下门口剥着核桃,像一只笨拙而温柔的熊。那时候我想,如果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爱情的话,应该就是这个样子。

再后来呢?

再后来元睿卖了自己所有的吉他,只为了进尤物见她一面,这世上就有这样蠢的人,就算所有人都告诉他事实,他还是要亲眼见到才相信。

再后来,元睿就离开了北京,从那之后,他一直在流浪,最后栖息在草原里。他写过许多歌,唱草原上的风,唱成群的野狼,但是他再也没唱过年少时的梦想,和心爱的姑娘。

此时一切都过去了。

她终于也可以轻松跟我聊起过往,她说:“林睢,请你不要这样地看着我,你不知道饿是什么滋味,你也不知道穷是什么滋味。”

她说:“我们那时候有一件冬天的棉衣,口袋破了一个洞,常常有硬币掉进去。我最穷的那一天,我把这件衣服从里到外摸了三遍,我想从里面找出一块钱,哪怕一块钱也好啊,但是一块钱都没有……后来我忽然大哭起来,因为我怕我的余生都会这样穷下去。”

“那天他来尤物找我,见了我,他也哭,我也哭,那时候我知道回不去了,我的人生已经成了定局了,我忽然觉得很安心。”

“所以你并不后悔?”

“后悔?”她抹了一把眼泪,笑起来:“当然后悔啊,但我当时要是留下来,难道就不后悔了吗?要是谁的人生无悔,不是太无趣了吗?”

她在栏杆上按灭了烟头,重新走回去,坐回在椅子上,大概这状态确实好看,叶宁连着赞叹了两三声,下笔如飞,对着她画个不停。

-

叶宁的画画好是三天后。

我去找他的时候,他那幅瞿蓝已经画完了,我看了一眼,告诉他:“我要买这幅画。”

叶宁张口结舌:“但是别人下了定金……”

“你把另外一幅给他,这幅画我一定要买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没有为什么,我要送给我一个朋友。”

-

叶宁的事东窗事发在五天后,这家伙的天赋大概都点在了画画上,竟然无意间说漏了嘴,结果被夏淮安一顿好怼。

好在他虽然心机不深,却很讲义气,没把我供出来。

纪容辅到家时,我正把那幅装裱好的油画打包好,准备等下次遇见周瑾让他托周仕麒带给元睿——为了我跟元睿之间的物资往来畅通,我已经准备了十多份木马乐队的签名,这东西在周仕麒那里是可以当硬通货的。

纪容辅见我在忙活,顺便过来扫了一眼,笑了起来:“这是叶宁的画?”

“嗯,我要寄给元睿。”我用一只手包画,包得满头大汗,纪容辅递了杯水来,我顺手接了,看见他表情,怔了一下:“怎么了?”

“没怎么,”他不动声色揽住我的腰,笑着道:“我只是忽然知道,叶宁是怎么把尤物的人叫到家里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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